夏竹央.

各种cp都吃,骨灰级腐女,虽然不会写但是是搬文的小天使owo

贴吧搬文:长恨歌[启红/有h/高虐慎入]

第六回
金屋妆成娇侍夜,玉楼宴罢醉和春。
姊妹弟兄皆列土,可怜光彩生门户。

日子便这么过下去了。无论是张启山的日子,还是二月红的日子。恁是长沙年复一年的寒暑,还是那桥头岁岁绽放的腊梅杏花,都依旧是轮回着,重复着。硝烟已然远远地升起。长沙城外日军的膏药旗悄然蚕食着华夏肥沃的土壤。但任他外头打得天翻地覆,城里的日子还得接着过。不变的是二月红立在那戏台上的风华绝代,和张启山坐在台下的长情目光。

二月红开始跑码头了。本来以他的身价财力,便是不唱戏也能安度余生的。只是他实在有些厌烦。红家戏苑的一切一切都不新鲜了。那个不晓得登了多少回的台子——虽然翻新的漂亮,可却也实在瞧腻了。依他的话说,便是:

“梅畹华的天女散花也不能总在一处地方演啊。”

各方戏台巴结他还来不及。听闻二月红愿意自降身份跑趟儿,从此寄往红家戏苑的书信层层叠叠,十有八九便是请二月红上撇处唱一会,诸如此类的邀请了。

不论是什么戏,什么样的场子,二月红大多都唱。海岛冰轮,玉兔东升。姹紫嫣红,断壁颓垣。时光没有带走他的美,站在台上的身影依旧是美艳动人的。他唱,真切地唱。因为他知晓,台下头一排的座上,那人总是在看着他的。

张启山变作了国军军官。这事儿也本是出乎了他的意料。那日他出城探访一位早先认识的老友。此人原是当地一路军阀,后来从了国军,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坐。没料到在那儿耽搁了两天,鬼子却是一轮猛火。那倒霉军阀亲临战场,当场叫日本人的机关枪给扫死了。友人出战,张启山自然不能无动于衷。原就站在他身边。见他指挥全无章法,心下暗暗摇头。司令一死,国军登时乱了阵脚。情急之下,他毅然担上了责任,铤而走险指挥三军,竟将那日军击退了。随后乘胜追击,一场血战下来集团军收复好几处先前沦陷了的城镇,张启山无意立下了战功。他不欲参军,谢过了属下一片好意,便启身回长沙城。可他这般才能终究是为上头人注意到了,专门批了条子请他加入国军,还欲将长沙的兵力播给他。这一下可真是黄袍加身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张启山便这般莫名其妙披上了那一身黄皮。

这事儿在他回长沙之前便已传的沸沸扬扬,二月红早听到了风声,不由啧啧称奇。那回待张启山回来寻他时,却是先一步走上前去瞧了他衣裳,说道:

“可有点意思。敢情离城没过十天半个月的,出去是穿着衫子走的,回来就披上黄皮了。以后可不敢再放你出去,万一扣着洋帽儿卷着舌头再回来,那可就坏了。”

张启山也只是苦笑:

“世事无常,谁知道还能有这等变故。”

张启山做了军官,二月红心下确是不欢喜的。原本好好的清闲生意不做,参了军,可当真不是一件美差事。事务繁忙,怕是以后便不再有着许多闲暇时候可以风花雪月了。再者,虽是知晓张启山的能耐,但下斗和上战场,那可是两回事啊——多少的英雄豪杰,也没能从那沙场上回来。他扁了扁嘴,皱着眉嗔道:

“眼下你可不能再和我说谎话了。下斗不怕你出岔子,上了战场,万一哪天,说句难听的,叫你当真黄沙盖脸,尸骨不全,撂下我算个什么事?”

张启山忙走上前将那人揽入怀里,安慰道:

“心里记挂着你,哪里敢死在战场上?红儿莫担心。”

二月红不答话。

又是一年小阳春了。

这日二月红却还是在红家戏苑预备申时唱戏。今天是他生日,却依旧是要扮上了去登台子,没得商量的。他今年廿四岁——出道第十个年头了。唱的是当初那一曲【百花亭】,便是头一回登台子那天,唱的【百花亭】。

张启山是晌午到的红家戏苑。悄悄将提在手上的盒子摆到了梳妆间,这才去廊边寻二月红。开了春,艳黄的梅花败了。所幸红府上种有四季花木:春有红杏,夏有栀子;秋有芙蓉,冬有腊梅。春去冬来,总是不会寂寞的。只要是二月红在的地方,都是美的。叫他总能时刻雪月风花。此刻见他站在杏树下,仰头背对着张启山瞧那杏花,红红白白的花瓣铺了一地。那人踏花而立,阳光打下,明艳不可方物。

待了好一会儿,张启山才轻声唤道:

“红儿。”

二月红回头,睡凤眼怔怔地望着张启山。渐渐回过了神,应道:

“启山。”

说完踩着那杏花瓣儿走上了回廊。约是脚步带了风儿,叫那回廊上也躺上了一两点白红。张启山与他一并往内堂走,随意问道:

“却是想什么入了神?”

“想编点新戏。”二月红顺口答道:

“现有的戏段,都唱腻了。梅畹华自创了天女散花的新戏,极为漂亮。可惜近来我是瞧不着了。”

“启山,你知道杨玉环罢?原本长沙这里都是唤作杏花娘娘的。眼下红杏开了,但是她的霓裳羽衣曲却泯了。”

“我想,若是自个儿编一支【霓裳羽衣舞】,想必也是不会差的。”

霓裳羽衣曲毕竟有名,张启山稍一幻想二月红作那般打扮,便觉此事可行。搂过二月红胳膊道:

“红儿高兴那敢情好。”

二月红脸上一红,赶忙挣开了张启山臂弯,小声埋怨道:

“别叫人瞧见,百口莫辩的。”

“那便认了呗。眼下木已成舟,也有好些个年头了。”

张启山这般回到。

“你说的轻巧,于你自然无损害。若是别人知道了我二月红是你的人,不晓得要传出多难听的风声。”

听他这么回答,张启山觉着满不是滋味。赶忙岔开了话头,两人拐进了那更衣处前头的廊内,二月红忽地眼前一黑,惊了一下才发觉是被张启山从后头捂住了眼睛。

“作甚么?”

“你便往前走,给你瞧一件事物。”

二月红心下觉得好笑,今日自己诞辰,想不到张启山还有这般准备,且瞧瞧看有些什么花头。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。张启山在也一同走在身后,不忘提醒:

“前头有台阶。”

“我知道,从小长大的宅子,闭着眼睛都不怕走掉了。”

进了那屋子,二月红便闭着眼睛坐在那镜子前,听张启山在那里翻翻找找,仿佛是掀掉布头,再打开了什么东西似得声响。悉悉索索弄了小一会儿,二月红却有些耐不住气,问道:

“好睁眼了没有?”
却听得张启山的脚步声到了更前,随后便听到那人说话。

“那便睁开吧。”

二月红一睁眼,尚未反应过来,便被一片碧色晃了眼。他使劲定了定神,登时却是怔住了。

那是一盒子的点翠头面。皆是至上等的宝蓝色。细看之下,更是了不得。镶的是红珊瑚,点的是白珍珠。贴的是清水钻,鎏的是千足金。耳鬓绒花,用的是绫缎绢丝;凤托钿钗,使得是琥珀碧玉。穿戴齐上台面,衬得人丽质光鲜;下得台放匣里,整间屋耀眼生辉。更有泡子、鬓簪、侧蝠、泡条等五十余件,一整套头面满满当当,饶是二月红身家千万,这般奢侈的头面也仅是耳闻罢了,惊得愣了好一会儿,才说出话来。

“启山……这……”

“做什么?不喜欢么?”

张启山却是有些急切一般。这般布置早了好些时日便张罗起来了,一直没和二月红讲。此时见他这么反应,暗自有些担心会否白费功夫。

“喜欢。”

二月红这般答道,目光却不再看那首饰,却是瞧着张启山的眼睛。见他眼角仿佛有些泛红似得,张启山急忙问道:

“却是怎么了?”

“没有。没有。”二月红别过了头,却站了起来,将那盒子搁在了桌上。依旧是这般瞧着张启山。

“我不过是想,我头一日登台子的时候,你也是这般瞧着我罢了。一晃却是十年过去了,可你瞧着却是没什么改变。”

“启山。自从头一回见着你的时候,我心下就欢喜你。还记得那时台下起哄的无赖吗?当时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。就只能看着你。”

“启山,已是第一个十年了。却还能有几多?便是翠羽足金的花钿也争不过时间。‘朝时青丝暮成雪’,待到我年老色衰的那一日,你还待我如初么?”

听他这般问,张启山也是惘然。他晓得眼前人这般瞧着自己是为何。也许很久很久以来他便一直沉浸在不安中——也从未走脱。他依旧记得那年春夜里他头一回向他说“钟鼓馔玉不足贵,但愿长醉不复醒”时的神情。他惧怕——这些个欢乐趣都是醉梦,而他也不悔,也只求个‘长醉不复醒’罢。而他却要怎生答话?这般相悦的情谊,于他,不同样是一场幻梦不是?

刹那间他想到了。二月红说的没错。

从来就没有错。

他也是上前,不容置疑似得讲二月红揽入怀中,那人轻轻挣了几下,便安分的不动了。

“红儿,张某不求富贵荣华,不求功勋流芳。”

“但求与你共度一场数载的醉梦罢了。”

言罢,松开了手,便大步走出了那屋。二月红站在那里,却是呆愣的。慢慢笑意却攀上了眼角眉梢。

他便这般更衣上妆。用那新收的头面妆点自己。贵妃本需戴的是凤冠,但他不在乎。他喜欢,那便是规矩。往脸上打铅粉,却也是笑的。胭脂打在眼角,瞧着也是欢欢喜喜。他不知为何,只是觉着道不明的快乐。

没有宫女。没有高力士。今天只有他一个二月红。当他走上台时,瞧见空落落人的台下,有些惊愕。往那熟悉的位置寻去,却见那人依旧是坐在那里,这般看着他。

二月红笑了。怕花了妆,生生憋去了眼角微微闪动的泪光。他甩开水袖,开了腔。

“海岛冰轮初转腾,见玉兔,见玉兔又早东升。”

“那冰轮离海岛,乾坤分外明,皓月当空。”

“恰便似嫦娥离月宫。”

“奴似嫦娥离月宫。”

“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,鸳鸯来戏水,金色鲤鱼在水面朝。”
“雁儿并飞腾,闻奴的声音落花荫。”

“这景色撩人欲醉,不觉来到百花亭。”

他唱。他舞动折扇,挥动水袖。他笑,娇。

从始至终,为的都是同一个人。

这戏不会散,因为看戏的人不会走。待到杨玉环冷清清回宫去,二月红却还是从那后台走出来。偌大的场子此时只有两人在对视,便是琴师鼓手也退下了。
“你包的场子?”
张启山笑笑,道:
“没。就是进来后把你家苑门带上了。”
“净瞎扯。”
二月红轻巧地从那台上跃下,扯过了张启山的手便往后台走。
“送了我礼物,可得陪我过生日。晚上你可别想走啦。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
还是陪他进了更衣间。卸下了一并事物,二月红那匣子中兀自躺着两只妆不了的偏凤等事物,却见张启山挑出了一支料花簪儿拿到了面前道:
“红簪赠美人。一月花开,二月红。这红的,却是什么花?”
“海棠牡丹,山茶杜鹃。二月红的是一片花海。”
见他像是信了一样地皱眉,却是将那眼睛机灵地往上眺去。
“红杏枝头春意闹。”
“那便没错!瞧这红杏簪儿,便是二月红了。”
细瞧是一支碧玺簪子,四周贴的花片,确是红杏暗香的景象。二月红佯装一副不以为然神色:
“却都是些女儿家事物,下了台便带不了。”
“浑人一个,也想不出什么花头。红儿不嫌我粗鄙么?”
“夭我寿啊,军座!”
却是这般调笑着答了。二月红站在屏风后,将那脱下的金丝宫衣脱下,搭在那木沿上。待自那儿出来却已是换了一身嫣红色绸衣。

“走。唱了些许久,现下已然饿得慌了。”

沾衣不湿杏花雨,吹面不寒杨柳风。二月的天,长沙的天也已然是拂面的暖风了。树影斑驳,月光下那人脸上忽明忽暗,却是醉人的绯红,听他在那里唱,

“人生在世似春梦……且自开怀…饮一盅……”

桌上摆的是小半壶白铜杯诚盛的花雕酒。二月红的酒盅里兀自有一些烫的半熟的蛋花飘在那儿。张启山站在那人身前瞧着。花雕非是甚么烈酒,不过是他兴致高,趁着自己生辰喝的有些多了。这会儿二月红已然是醉了。手里持的是一柄杭州丝绢折扇,却兀自在那儿做戏文。

“红儿,贪杯这下可醉了。进屋休息罢。”

“这花儿……”

他却是俯下身去捻起一小瓣的红杏花瓣。摆在面前嗅了一下,撕开了,再在面前嗅着。忽地说道:

“不是不是……该是先…得醉……”

却是交叠了脚步,竟要卧云下去。此刻已然是脚步散乱,便要倒下去。张启山忙一把拉住,将那人搂在胸前。二月红喝出的气息便噴在他颈窝处,杂着些甜腻的酒气。张启山,微一叹息,抱起那人便往卧房方向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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